冯翊1之东窟谷，有隐士赵存者，元和2十四年，寿逾九十，服精术之3药，体甚轻健。自云父讳君乘4，亦享遐寿，尝事兖公陆象先。言兖公之量5，固非凡可以测度。兖公崇信6内典，弟景融窃非曰：“家兄溺此教，何利7乎？”
象先曰8：“若果无冥道津梁，百岁9之后，吾固当与汝等。万一10有罪福，吾则分数胜汝11。”
及为冯翊太守12，参军等多名族子弟，以象13先性仁厚，于是与府寮共约戏赌。一人14曰：“我能旋笏于厅前，硬努眼眶，衡揖使君15，唱喏而出，可乎？”
众皆曰："诚如16是，共输酒食一席。”
其人17便为之，象先视之如不见。又一18参军曰："尔所为全19易。吾能于使君厅前，墨涂20其面，着碧衫子，作神21舞一曲，慢趋而出。”
群寮皆曰："不可。诚敢22如此，吾辈当敛俸钱五千，为所23输之费。”
其第24二参军便为之，象先亦25如不见。皆赛所赌，以为26戏笑。其第三参军又曰27："尔之所为绝易。吾能于使君厅前，作女28人梳妆，学新嫁女拜舅姑四拜，则如29之何？”
众曰：“如此不可。仁者一怒，必遭叱辱。倘敢为之，吾辈愿出俸钱十千30，充所输之费。”
其第三参军遂31施粉黛，高髻笄钗，女人衣32，疾入，深拜四拜。象先又33不以为怪。景融大怒曰："家兄为三34辅刺史，今乃成天下笑具35！”
象先徐语景36融曰：“是渠参军儿等37笑具，我岂为笑哉？”
初，房琯尝尉冯翊。象先下孔目官党芬，于广38衢相遇，避马迟。琯拽芬下39，决脊数十下。芬诉之40。象先曰："汝何40处人？”
芬曰41：“冯翊人。"
又问：“房琯何处官人？”
芬曰：“冯翊尉42。”
象先曰：“冯翊尉决冯翊百43姓，告我何也？”
琯又入44见，诉其事，请去官。象先曰：“如党45芬所犯，打亦得，不打亦得。官人打了，去亦得，不去亦得。”
后数年，琯为弘46农湖城令，移摄阌乡。值象先自47江东徵入，次阌乡。日中48遇琯，留迨至昏黑。琯不敢言。忽谓琯曰：“携衾绸来，可以宵49话。”
琯从之50，竟不交一言。到阙日，荐琯为监51察御史。景融又曰：“比年房52琯在冯翊，兄全不知之53。今别四五年，因途次会，不交一词。到阙，荐为监察御史，何哉？”
公曰：“汝不自解54。房琯为人，百事不欠，只欠不言55。今则不言矣，是以为用56之。”
班行间57大伏57其量矣。
